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傾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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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傾慕
“殿下, 您歇歇吧。”
已是夜深，容姒依舊坐在案前，一遍遍練著衛氏行帖。明黃的燭火映在她的側臉, 勾勒出鼻翼玲瓏, 眸如點漆, 便是珠彌日日所見, 也依舊看得呼吸一滯。
容姒的字如今已稱得上是有形有骨，連呂講學都忍不住誇過幾句。只是自付曉出事之後，文殊閣的課業便停了，皇子公主們也大多到了開府及笄之齡，不宜再一同讀書習字。
只是容姒終究不願荒廢學業，仍是時常去往藏書樓, 偶爾也向呂、範兩位講學請教。
珠彌又來催請，甚至搬出了蘇嬤嬤和鐘太醫, 容姒無法, 只得擱筆，熄燈就寢。
然困意一上來，便又陷入那漫天素雪的冬寒之境，容姒清楚知道, 這個夢中的節點, 是在她跪叩鳳儀殿之後。
她在摘星臺上約見了喻良臣。
風雪已停, 然宮檐道旁的積雪未化, 天色依舊沈暗, 灰蒙蒙陰瀝瀝, 不見日辰天光。
容姒自摘星臺上遠眺, 入目皆是被白雪覆蓋的寂靜人間，她在其中, 也不過是滄海一粟，恒河一沙。
欄桿冰冷，容姒卻依舊俯靠其上，直到身後驟然傳來腳步聲，容姒只覺肩上一沈，便被帶著退了兩步，撞入一雙清冷疏離的眼。
“殿下要臣來此，是看殿下自絕麽？”
容姒微微一怔，待反應過來眼前之人說了什麽，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。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，這個時候，她竟還笑得出來。
“你以為我是要從這裏跳下去？”
容姒示意喻良臣看摘星臺的下層檐角，那裏有只豎著尾巴的松鼠：“不知它是怎麽跑到摘星臺上來的，看它的樣子，怕是忘了回去的路。”
喻良臣卻忽而道：“微臣會請奏聖上，求娶殿下。”
容姒眼睫一顫，猛地回頭看向喻良臣，然目中光亮剛起，又被他的下一句湮滅於冰雪之間：“殿下為臣所累名節盡毀，臣自該負責到底。”
容姒抿了抿唇：“你是為這才要娶我？”
喻良臣的眼中依舊無波無瀾，對他來說，娶不娶她好似都無關痛癢，不過是他需要彌補的一個錯誤罷了。
容姒重新轉頭，背對著喻良臣，怕他瞧見她眼底的難堪，只冷聲道：“我是愛慕你，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，更不需要你為了顧全我的名節，娶我為妻。”
“我會自請去蓮溪觀清修，從今以後，你做你的良才賢臣，我伴我的青燈古佛，我們兩不相欠。”
容姒一字一句說得艱難，下意識去尋那只站在檐上的長尾松鼠，可無論她怎麽找，那只松鼠就是不見了。
許是找到了回去的路，容姒本該為它高興，卻不知不覺淚流滿面。
睜眼時，容姒撫了撫眼角未幹的淚痕，怔然許久。
自從得知夢中的詹事府左庶子就是喻良臣之後，容姒便隱隱有所懷疑，懷疑那張小像畫的是喻良臣，懷疑未拋出的玉簪花也是為喻良臣。
今日這夢便已證實，原來夢中的自己，的確傾慕過喻良臣。
她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，看著喻良臣舉兵造反、殘害皇室，又由愛生恨，對著喻良臣拔刀相向，卻最終死於叛軍刀下。
可她愛到極致，恨到極致，得到的不過是那人輕飄飄的一句嘆息，好似她那一夢浮生，皆是笑話。
容姒為夢中的自己不值。
這夢之後，容姒再睡不著，索性披衣而起，獨自沐熹微而行。
不知不覺竟又行到了文殊閣，廊前依舊是那幾株梅樹，只是初來時梅花未落，眼下卻還未見花苞，可見時過境遷。
狀元橋上不知何時立了一人，依舊是烏紗青袍，只是袍上的補子換成了白鷴，與夢裏如出一轍，一時叫人分不清夢裏夢外。
容姒目中微沈。
喻良臣於橋上行禮，他如今須隨同上朝，蒙太子召見先入東宮，因時辰尚早方才重游文殊閣，竟是遠遠瞧見容姒也在此地。
可她穿得單薄，身邊無宮人跟隨，竟連宮燈都未提一盞。
然未等喻良臣上前，容姒已轉身離開，未有半分停留。
喻良臣微微揚眉。
容姒走得頭也未回，眼下她著實不想見到喻良臣，然未行出多遠，身後便有腳步聲匆忙追來，容姒停步，見是一臉生的小太監提著宮燈追上她，低聲道：“天色尚暗，殿下慢行。”
容姒道：“你是哪個宮的，以前似乎沒見過你。”
小太監回道：“奴才是新調到文殊閣當值的，方才喻大人囑咐奴才，務必要將殿下送回露華殿。”
容姒眉間輕蹙，她是愈發看不懂喻良臣了，起兵謀反的是他，要誅殺昭明公主的是他，不惜自傷以退為進的還是他，可他也會因以為她要跳摘星臺而出手相救，會為顧全她的名節娶她為妻，眼下又在擔心她的安危而特意尋了小太監跟隨。
究竟哪個是他，又或者哪個才是真的他？
破曉的晨光穿透雲霧，照得枝頭的珍珠玉露消弭無蹤，直到回到露華殿，容姒都未能尋到答案。
***
碧蕪宮中，宮女桃溪才撤了燭火，忍不住道：“殿下何必做得這樣急，皇後娘娘也沒說何時要這籠袖。”
三公主容嵐剪掉線頭，那籠袖上鳳凰便似要振翅而飛，金線華貴，繡在紫色錦緞上，更添雍容。
“母後既開了口，我總要趕早做出來的。”
桃溪忍不住撇了撇嘴：“總說殿下的繡工最好，可哪回不是繡完這個繡那個，這般沒日沒夜的，繡工能不好麽？倒是也沒見皇後娘娘叫那兩位繡啊。”
容嵐聞言，微微蹙眉：“這話以後不必再說。”
桃溪嘟囔著應下。
“走吧。”容嵐起身道，“把東西給母後送去。”
容嵐一向謹小慎微，皇後韋氏何時休息何時有空她皆有數，是以到鳳儀殿時韋氏已然處理好了後宮諸事，空閑下來。
同往常一樣，皇後對她的繡工讚不絕口，又叫人添了些茶水點心，留容嵐說會兒子話。
沒過一會兒便有尚衣局的典衣請見，說是為昭明公主及笈準備的吉服已然做好，請皇後過目。
皇後笑著對容嵐道：“你既在，便一道看看吧。”
及笈是女子成婚前最重要的儀典，昭明公主又素得盛寵，底下的人不敢怠慢，一早就開始準備及笈事宜。
這件吉服也早在三月前就開始裁剪繡樣，用的是最好的流雲錦，領口的如意紋樣皆用金線，裙擺的牡丹更是用的金絲，細若發絲輕軟如煙，疊繡出流光溢彩，若是穿這吉服行於陽光之下，不知該是何等的璀璨奪目。
容嵐的眼底劃過一絲艷羨，她及笈時所穿的吉服雖也是用的流雲錦，但其上的繡色是斷沒有這樣精致絕倫的，這等榮寵，便也只有容姒能享。
容嵐低眉道：“吉服自是極好的，待五妹妹試穿之後便能定下了。”
皇後揮手讓典衣退下，又讓容嵐近前來，拉了她的手道：“母後知道你這孩子一貫是懂忍讓的，什麽好東西都留給妹妹們，只這旁的東西能讓，人卻是讓不得。”
容嵐不解其意。
皇後又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想是今年的這批進士人才濟濟，連我們一向循規蹈矩的嵐兒都忍不住想出宮看人打馬游街，不知嵐兒屬意的又是哪一個？”
容嵐心頭一顫，皇後是如何知曉的？
當日她們幾個公主來給皇後請安，容嵐刻意當著容卉和容姒的面提起進士游街，的確是存了私心。可她自認為藏得很好，平日裏也從未有逾矩之處，皇後又是從何得知？
莫非……碧蕪宮中也有皇後的眼線麽！
她口中的“讓不得”又是何意？
“說起來，你們幾個也都到了待嫁之齡，小五的婚事你父皇一直放在心上，一心想從今年的新科進士中給小五挑個好的。還有那盛遠伯府的次子，前幾日他母親還特意進宮來，說他一心思慕小五非她不娶，那小子模樣好，年齡也合適，本宮也有心要成人之美，一時倒是難住了。”
盛遠伯府次子，徐秉。
容嵐記得此人，早幾年他曾隨著伯府夫人入宮，還在宮中鬧出過不小的動靜，怎麽看都是個不成才的，又只是區區一個伯府次子，容姒怎麽可能……
容嵐驟然一驚，猛地擡起頭來，卻見皇後依舊笑盈盈道：“嵐兒一向聰慧，最能為母後分憂。”
容嵐攥緊了手中羅帕，沈吟半晌，咬牙道：“五妹妹的性子母後也知道，她若不願，怕是旁人也無法……”
皇後將手中的茶盞擱下，撞出一聲脆響。容嵐的背後陡然騰起一股子寒意，一時只覺如坐針氈。
“昨日大朝會上，聖上收到了敕榮的國書，上言願與大齊休兵止戰，結百世之好。聖上還在猶豫，是否要派公主和親，與之聯姻。”
容嵐一怔，周身都忍不住微微戰栗起來。
敕榮國與大齊何止千裏之遙，若是遠嫁和親，怕是此生都不得再踏故土。況那敕榮民風粗獷，物資貧瘠，與大齊更是天壤之別，這親如何能成？
可若要派公主和親，會是誰去？
容姒最為得寵，容卉年紀最小，唯有她，生母不在又無恩寵，是最有可能被犧牲的一個！
皇後瞧著容嵐的神色，唇角勾了點笑意，重新端了茶盞道：“今年的金駿眉倒是比往年的更好，嵐兒也嘗嘗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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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是夜深，容姒依舊坐在案前，一遍遍練著衛氏行帖。明黃的燭火映在她的側臉, 勾勒出鼻翼玲瓏, 眸如點漆, 便是珠彌日日所見, 也依舊看得呼吸一滯。
容姒的字如今已稱得上是有形有骨，連呂講學都忍不住誇過幾句。只是自付曉出事之後，文殊閣的課業便停了，皇子公主們也大多到了開府及笄之齡，不宜再一同讀書習字。
只是容姒終究不願荒廢學業，仍是時常去往藏書樓, 偶爾也向呂、範兩位講學請教。
珠彌又來催請，甚至搬出了蘇嬤嬤和鐘太醫, 容姒無法, 只得擱筆，熄燈就寢。
然困意一上來，便又陷入那漫天素雪的冬寒之境，容姒清楚知道, 這個夢中的節點, 是在她跪叩鳳儀殿之後。
她在摘星臺上約見了喻良臣。
風雪已停, 然宮檐道旁的積雪未化, 天色依舊沈暗, 灰蒙蒙陰瀝瀝, 不見日辰天光。
容姒自摘星臺上遠眺, 入目皆是被白雪覆蓋的寂靜人間，她在其中, 也不過是滄海一粟，恒河一沙。
欄桿冰冷，容姒卻依舊俯靠其上，直到身後驟然傳來腳步聲，容姒只覺肩上一沈，便被帶著退了兩步，撞入一雙清冷疏離的眼。
“殿下要臣來此，是看殿下自絕麽？”
容姒微微一怔，待反應過來眼前之人說了什麽，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。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，這個時候，她竟還笑得出來。
“你以為我是要從這裏跳下去？”
容姒示意喻良臣看摘星臺的下層檐角，那裏有只豎著尾巴的松鼠：“不知它是怎麽跑到摘星臺上來的，看它的樣子，怕是忘了回去的路。”
喻良臣卻忽而道：“微臣會請奏聖上，求娶殿下。”
容姒眼睫一顫，猛地回頭看向喻良臣，然目中光亮剛起，又被他的下一句湮滅於冰雪之間：“殿下為臣所累名節盡毀，臣自該負責到底。”
容姒抿了抿唇：“你是為這才要娶我？”
喻良臣的眼中依舊無波無瀾，對他來說，娶不娶她好似都無關痛癢，不過是他需要彌補的一個錯誤罷了。
容姒重新轉頭，背對著喻良臣，怕他瞧見她眼底的難堪，只冷聲道：“我是愛慕你，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，更不需要你為了顧全我的名節，娶我為妻。”
“我會自請去蓮溪觀清修，從今以後，你做你的良才賢臣，我伴我的青燈古佛，我們兩不相欠。”
容姒一字一句說得艱難，下意識去尋那只站在檐上的長尾松鼠，可無論她怎麽找，那只松鼠就是不見了。
許是找到了回去的路，容姒本該為它高興，卻不知不覺淚流滿面。
睜眼時，容姒撫了撫眼角未幹的淚痕，怔然許久。
自從得知夢中的詹事府左庶子就是喻良臣之後，容姒便隱隱有所懷疑，懷疑那張小像畫的是喻良臣，懷疑未拋出的玉簪花也是為喻良臣。
今日這夢便已證實，原來夢中的自己，的確傾慕過喻良臣。
她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，看著喻良臣舉兵造反、殘害皇室，又由愛生恨，對著喻良臣拔刀相向，卻最終死於叛軍刀下。
可她愛到極致，恨到極致，得到的不過是那人輕飄飄的一句嘆息，好似她那一夢浮生，皆是笑話。
容姒為夢中的自己不值。
這夢之後，容姒再睡不著，索性披衣而起，獨自沐熹微而行。
不知不覺竟又行到了文殊閣，廊前依舊是那幾株梅樹，只是初來時梅花未落，眼下卻還未見花苞，可見時過境遷。
狀元橋上不知何時立了一人，依舊是烏紗青袍，只是袍上的補子換成了白鷴，與夢裏如出一轍，一時叫人分不清夢裏夢外。
容姒目中微沈。
喻良臣於橋上行禮，他如今須隨同上朝，蒙太子召見先入東宮，因時辰尚早方才重游文殊閣，竟是遠遠瞧見容姒也在此地。
可她穿得單薄，身邊無宮人跟隨，竟連宮燈都未提一盞。
然未等喻良臣上前，容姒已轉身離開，未有半分停留。
喻良臣微微揚眉。
容姒走得頭也未回，眼下她著實不想見到喻良臣，然未行出多遠，身後便有腳步聲匆忙追來，容姒停步，見是一臉生的小太監提著宮燈追上她，低聲道：“天色尚暗，殿下慢行。”
容姒道：“你是哪個宮的，以前似乎沒見過你。”
小太監回道：“奴才是新調到文殊閣當值的，方才喻大人囑咐奴才，務必要將殿下送回露華殿。”
容姒眉間輕蹙，她是愈發看不懂喻良臣了，起兵謀反的是他，要誅殺昭明公主的是他，不惜自傷以退為進的還是他，可他也會因以為她要跳摘星臺而出手相救，會為顧全她的名節娶她為妻，眼下又在擔心她的安危而特意尋了小太監跟隨。
究竟哪個是他，又或者哪個才是真的他？
破曉的晨光穿透雲霧，照得枝頭的珍珠玉露消弭無蹤，直到回到露華殿，容姒都未能尋到答案。
***
碧蕪宮中，宮女桃溪才撤了燭火，忍不住道：“殿下何必做得這樣急，皇後娘娘也沒說何時要這籠袖。”
三公主容嵐剪掉線頭，那籠袖上鳳凰便似要振翅而飛，金線華貴，繡在紫色錦緞上，更添雍容。
“母後既開了口，我總要趕早做出來的。”
桃溪忍不住撇了撇嘴：“總說殿下的繡工最好，可哪回不是繡完這個繡那個，這般沒日沒夜的，繡工能不好麽？倒是也沒見皇後娘娘叫那兩位繡啊。”
容嵐聞言，微微蹙眉：“這話以後不必再說。”
桃溪嘟囔著應下。
“走吧。”容嵐起身道，“把東西給母後送去。”
容嵐一向謹小慎微，皇後韋氏何時休息何時有空她皆有數，是以到鳳儀殿時韋氏已然處理好了後宮諸事，空閑下來。
同往常一樣，皇後對她的繡工讚不絕口，又叫人添了些茶水點心，留容嵐說會兒子話。
沒過一會兒便有尚衣局的典衣請見，說是為昭明公主及笈準備的吉服已然做好，請皇後過目。
皇後笑著對容嵐道：“你既在，便一道看看吧。”
及笈是女子成婚前最重要的儀典，昭明公主又素得盛寵，底下的人不敢怠慢，一早就開始準備及笈事宜。
這件吉服也早在三月前就開始裁剪繡樣，用的是最好的流雲錦，領口的如意紋樣皆用金線，裙擺的牡丹更是用的金絲，細若發絲輕軟如煙，疊繡出流光溢彩，若是穿這吉服行於陽光之下，不知該是何等的璀璨奪目。
容嵐的眼底劃過一絲艷羨，她及笈時所穿的吉服雖也是用的流雲錦，但其上的繡色是斷沒有這樣精致絕倫的，這等榮寵，便也只有容姒能享。
容嵐低眉道：“吉服自是極好的，待五妹妹試穿之後便能定下了。”
皇後揮手讓典衣退下，又讓容嵐近前來，拉了她的手道：“母後知道你這孩子一貫是懂忍讓的，什麽好東西都留給妹妹們，只這旁的東西能讓，人卻是讓不得。”
容嵐不解其意。
皇後又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想是今年的這批進士人才濟濟，連我們一向循規蹈矩的嵐兒都忍不住想出宮看人打馬游街，不知嵐兒屬意的又是哪一個？”
容嵐心頭一顫，皇後是如何知曉的？
當日她們幾個公主來給皇後請安，容嵐刻意當著容卉和容姒的面提起進士游街，的確是存了私心。可她自認為藏得很好，平日裏也從未有逾矩之處，皇後又是從何得知？
莫非……碧蕪宮中也有皇後的眼線麽！
她口中的“讓不得”又是何意？
“說起來，你們幾個也都到了待嫁之齡，小五的婚事你父皇一直放在心上，一心想從今年的新科進士中給小五挑個好的。還有那盛遠伯府的次子，前幾日他母親還特意進宮來，說他一心思慕小五非她不娶，那小子模樣好，年齡也合適，本宮也有心要成人之美，一時倒是難住了。”
盛遠伯府次子，徐秉。
容嵐記得此人，早幾年他曾隨著伯府夫人入宮，還在宮中鬧出過不小的動靜，怎麽看都是個不成才的，又只是區區一個伯府次子，容姒怎麽可能……
容嵐驟然一驚，猛地擡起頭來，卻見皇後依舊笑盈盈道：“嵐兒一向聰慧，最能為母後分憂。”
容嵐攥緊了手中羅帕，沈吟半晌，咬牙道：“五妹妹的性子母後也知道，她若不願，怕是旁人也無法……”
皇後將手中的茶盞擱下，撞出一聲脆響。容嵐的背後陡然騰起一股子寒意，一時只覺如坐針氈。
“昨日大朝會上，聖上收到了敕榮的國書，上言願與大齊休兵止戰，結百世之好。聖上還在猶豫，是否要派公主和親，與之聯姻。”
容嵐一怔，周身都忍不住微微戰栗起來。
敕榮國與大齊何止千裏之遙，若是遠嫁和親，怕是此生都不得再踏故土。況那敕榮民風粗獷，物資貧瘠，與大齊更是天壤之別，這親如何能成？
可若要派公主和親，會是誰去？
容姒最為得寵，容卉年紀最小，唯有她，生母不在又無恩寵，是最有可能被犧牲的一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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